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客栈雨夜


想讲讲这个多事的雨夜。深夜一点多,仍然睡意全无,坐在楼下,狗狗趴在我的板凳地下,屋外的雨滴答滴答。果然是大理的雨季,这雨,走了又回来,天气,晴不了多久又阴。

十一点多接到客人问房间是否有余量的电话,匆匆讲了位置和房态。而后又接到别人咨询的电话。布草刚收拾完,两位客人冒雨而来。看了絮语和余甘房型,最终决定在网上预订。狗狗见了生人叫得很凶,小姐姐在楼梯的拐角处不敢下来。她说想看电视,也想再要一床被子。

收拾未果,另外四位客人进了院子。想看看房间,一个大叔(我要就称为大叔!!)说他们是深夜入住,过不了几个小时就要退房,能否给他们打折。在亮着灯走廊里,竟然发现这位“大叔”戴深蓝色的美瞳。他们其中两人看了绚丽,另外两人看了蓦然,嫌弃价格贵,其实网站上的价格要比线下的价格便宜30左右。纠结中,我说,第一天晚上可以给你们打8.8折,线下补网上的差价。

刚过凌晨时,美团上的房价突然自动调低,比正常的价格已经低了30左右。线下288的房美团上只有218,258的房是198。我脑袋对这种事情反应很慢,以为一开始说了打8.8折,就一定要打,而且既然是一起来的客人就要一起都打折。

其实,网站已经自动降价后,我是可以有理由拒绝的。但我以为顾客是上帝。这样折腾一番,也绝不好再请他们给好评了,这个条件一开始没说出来,之后就算别人给了好评也会是不情不愿的。

在这个过程中,之前的那位小姐姐大概和我说了三遍要加被子,两遍要开电视。偏偏絮语的电视机,我不会开。偏偏客栈里没有多余的被子。大理虽然紫外线强,但一年四季的温度都较宜人的。正是六月,也不至于到加被子的程度。我和阿心匆匆套被子,被子小而被单大,这是快要套完才发现的事情。

在那个逼仄的仓库中,我知道外面楼下又来了人,他们都在等着录入身份证,拿房卡,甚至是订外卖。我和阿心絮絮叨叨说着外面的情形,脑袋上生生在这个有些清冷的雨夜里冒出了汗。

被客人喊着又跑到楼下办入住,幸好狗狗听话没有乱叫。把被子送给客人时,他们刚好发现了一只蟑螂。那个男生安慰女生,这是雨季,正好潮湿,有蟑螂难免,在我听来很是安慰,只能尴尬地笑。交出最后一张房卡,方觉已经12点半了。J提醒订单的微信还没回。一时静静坐在板凳上。

一隅的客人出来抽烟,问我怎么还没有休息,难道要守夜。又问起我不像是当地人,是否是北方人。他想抽烟,我不想睡眠,话匣突然打开。聊起工作,聊起现状,聊起打算,也聊了大理。原来他们是比我高两届,妻子刚好也曾在南京上学。他们来自辽宁,待过深圳,现居成都。

他2013年曾经来过大理,但当年的大理要比这更加热闹。深夜一点多,街道仍很多人。不像现在酒吧也多是清吧,恰逢雨季,人更加稀少。是的,每每我爬上天台开关热水时,总会朝下看最繁华的人民路。可那最繁华的人民路有时也是冷清的,当然晚上除外。

他说,趁着学生时代就该多玩一玩,以后工作了真的会没时间。他说,回家也没什么不好,他和妻子都想回去,但是东北那一块地方,对他们夫妻而言已经回不去了。找不到合适的工作,就算找得到工作薪资也不会理想。家乡已经成为了一个想回却回不去的地方。也聊起义工这种经历,包括青旅中的义工生活、以前关注过的澳洲打工旅行签证。他说,有时也想自己这样开一家小客栈。

客人的烟抽完,话题也聊得差不多。他笑着说再见回屋。帮其他客人接完外卖的电话后,我刚坐下看到面前电脑的监控中,刚刚那位一隅的客人蹲在房间前一会看手机一会仰头看雨。若没有这雨,便能坐在院子里喝杯啤酒、听着城里的喧闹看星星了。

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。其实,我不懂他口中说的想回东北而回不去。在我看来,想去任何城市都是可能;当然,回去也是可能的。但看那小小监控画面中客人的神态,灵魂大概从大理穿越回了辽宁。回到那片他觉得已经回不去的地方。

偶尔会看店里的书,一本围城看了许久。钱钟书先生分明是早就看清了一切,“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,城外的人想冲进去,对婚姻也罢,职业也罢,人生的愿望大都如此。”这相似的句子早就听过,可我也分明没有深刻理解,就算理解了,也没能说服过自己,不然就不会过得浮躁和焦虑。

身处故乡和身处异乡,做着这份工作和那份工作,处于单身和陪伴状态,大多都是中间隔了鸿沟,又隔了城墙。每个人穿在自己的鞋子中看别人走路的神态。怎能以判断不定的神态去推敲那人生之路的好坏啊,大多如此,的确如此。

电脑还在低低播放着随机歌曲,过去许久了外面的雨还没停。老式键盘敲打总有声音,小狗安安稳稳做着它的梦。几个小时后又是新的一天。

2018年6月5日  凌晨
于古城里

 
标签: 随笔 成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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